15 第十四章 大慧宗杲禅师之杂事


  第十四章 大慧宗杲禅师之杂事

  《石溪心月禅师语录》卷一:

  景定元年夏四月,径山比丘正彬,袖一编书,过余而言曰:“吾师石溪佛海禅师之没,且六年矣!门弟子录其语,锓梓而未有叙引,无以传不朽。惟公知吾师为深,愿以为请。”余于是窃有感焉:文公朱夫子,初问道延平,箧中所携惟《孟子》一册、《大慧语录》一部;公于异端辟之甚严,顾独尊信其书如此,是岂无所见而然哉?

  方秦桧柄国,自公卿大夫无敢违忤;大慧藐然一衲子,乃能援复雠大义,抗言无讳(宋朝岳飞等将士人人用命,对抗北方金朝,节节胜利,故多主张继续北伐,以报北宋被金人俘掳二位天子之仇;独有秦桧受金人之贿赂,极力主张谈和;大慧宗杲认为秦桧心地不直,曾当面指责秦桧);至语桧云:“曹操挟天子以令天下,今公挟夷狄以令天子。”虽身被南迁之祸,而名震海内,与张横浦、胡忠简辈相颉颃。

  盖尝窃窥其书,其要言精义往往多与孟子合;所谓贫贱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者,大慧有焉!文公之所取,固在此而不在彼也!石溪之在蒋山也,有王氏子,实介甫苗裔;挟权贵势,规取山中地为墓田;石溪争之不得,则鸣鼓说偈而去之,以为:“是其先世以学术误天下者。而吾徇其请,独不为山灵笑乎!”乃往趋东浙,徧游佳山水,将终老焉。自是名重一时,不惟搢绅诸公知之,圣天子亦知之;主名山,锡徽号,宠灵赫奕。

  视大慧所遭遇无间,呜呼!老桧之凶焰,举世畏之,而大慧能抗之;介甫之遗孽,当路主之,而石溪能排之。虽其用力有难易,而卓见伟识如出一人;自非聪明才智、有学问、识道理,畴克尔耶?然则是编也,与大慧语录并行于世可也。

  大慧宗杲心性梗直,不计身命与得失,所以得罪秦桧而被远贬至闽南梅州瘴疠之地,欲其死灭。亦如《五家正宗赞》卷二所载:

  时朝廷方作神臂弓,秦相以“师与张九成窃议”,大师兼以“讥讽朝廷”,遂窜衡州,次梅州;前后十七年,放还,再住径山。自梅州返至福州,张参政以洋屿延之,一夏打发十三人,龟山光为首。

  故说大慧不畏强权,一依正理而言之,宁可被贬,亦不假秦桧予辞色。

  《元叟行端禅师语录》卷七:

  大慧老人,黑暗崖,照夜之火炬也;浊恶海,济人之津筏也!尝自誓云:“宁以此身代大地众生受地狱苦,终不将佛法当人情。”烧乃翁碧岩之板(为预防学人徒作知解研究,故烧掉其师《碧岩录》刻版),揭洞上密传之榜,排郑尚明默照之非〔编案:郑尚明为天童默照禅之大力支持者,前来破斥大慧禅师,反被大慧所度而悟,亦在大慧弟子数中。详前后史料之记叙〕。其以天下至公,为无上大法施主;有祖以来,一人而已。

  又如参政李邴居士,亦为天童默照禅之大力护持者,后寻大慧禅师辩论,亦为大慧所度而成为入室弟子:

  参政李邴居士,字汉老,醉心祖道有年;闻大慧排默照为邪,公疑怒相半。及见慧示众,举赵州庭栢垂语曰:“庭前栢树子,今日重新举;打破赵州关,特地寻言语。敢问大众:既是打破赵州关,为甚么却特地寻言语?”良久,曰:“当初只道茆长短,烧了方知地不平。”公领悟,谓慧曰:“无老师后语,几蹉过。”后以书咨决曰:“某近扣筹室,伏蒙激发蒙滞,忽有省入。顾惟根识暗钝,平生学解,尽落情见;一取一舍,如衣坏絮、行草棘中,适自缠绕。今一笑,顿释所疑,欣幸可量,非大宗匠委曲垂慈,何以致此?自到城中,著衣吃饭、抱子弄孙,色色仍旧;既亡拘执之情,亦不作奇特之想;其余夙习旧障,亦稍轻微。临行叮咛之语,不敢忘也!重念始得入门而大法未明,应机接物触事,未能无碍,更望有以提诲,使卒有所至,庶无玷于法席矣!”又书曰:“某比蒙诲答,备悉深旨;某自验者三:一、事无逆顺,随缘即应,不留胸中。二、宿习浓厚,不加排遣,自尔轻微。三、古人公案,旧所茫然;时复瞥地,此非自昧者。前书大法未明之语,盖恐得少为足,当广而充之,岂别求胜解耶?净胜现流,理则不无,敢不铭佩!”(《嘉泰普灯录》卷二十三)

  “大慧中兴济北之道”一语,乃是禅门古今真悟之师所共认知者;临济一门代代相承,大多保守,未图大弘;如是渐至杨岐方会、白云守端、五祖法演,多属单传,法脉如丝如缕,由是缘故宗门正法势力微弱,常有后继无人之忧;逮至克勤大师有鉴于此,指陈此事;而大慧宗杲奉行,力度多人得悟,方能不虞正法命脉断绝;是故临济遗绪之中兴,始自 克勤圆悟大师,而于大慧之世,毕生侍奉 圆悟之嘱,弘扬光大至极,至今罕有其匹;随后千年则因政治上之大环境,导致如来藏妙法不能广弘而渐次殁落,殆时运与众生业力使然也!

  凡此多因众生业力故,元朝皇帝皆信奉蒙古本所信奉之藏密双身法及意识离念灵知心;逮至明朝朱元璋时,方始回归正法。明朝中叶又因西藏土番国王之刻意亲近皇帝,屡派藏密法王来到中原,不断将双身法及意识离念灵知境界法传入宫中,致使大明皇朝又信藏密之意识境界法,不能认同如来藏妙义。清世祖顺治以下历代皇帝,亦皆信奉藏密双身法及离念灵知心;如是有清近三百年中,所有皇帝都因“思欲笼络西藏王朝令归中国”之政治因素,与藏密往来密切;又因顺治皇帝之时即已信受奉行藏密之法,立为清代皇朝祖宗家法,代代皇帝自小遵循传授,熏习久之,都同一信,故清朝二百余年之所有皇帝、后宫,也都信受藏密双身法及意识离念灵知心。

  由是缘故,在中原地区,第八识如来藏正法弘传之环境不复存在;大慧只得生往藏密地区,成为觉囊派之主,希望从藏密内部直接转化藏密信仰,令其回归如来藏正法;惜因众生业力广大,菩萨愿力虽然小有成就,终亦功败垂成。如今佛法雕零,普被转易成意识离念灵知心境界,错认为实相心,般若由是普被误会,正待吾人绍继大慧宗杲之义行,再度复兴我佛正法于神州,令震旦佛子普震其心以见旦明也!

  中兴临济一脉而光大之者,即是大慧宗杲禅师,其功厥伟,禅宗史上难有其匹,由本书举示史实证明:南宋初年时,临济唯余克勤大师一脉,然而 克勤大师座下虎丘与大慧二支续传之后,虎丘第五代传人痴绝禅师已落入离念灵知意识心中,只余大慧一脉继续传承如来藏正法。是故中兴临济一脉者,非大慧而何?不特今时平实如是言之,古时已有众多赞言也:

  临济正脉,自杨岐至圆悟、大慧而愈昌;既而,大慧诸子横翔捷出,其最超绝者曰佛照。佛照诸子最显者曰妙莑,凡一门数世,雄据大方,化声交振而四海雷奔,盛矣哉!(《天如惟则禅师语录》卷六)

  又《元叟行端禅师语录》卷七云:

  大慧老人,黑暗崖,照夜之火炬也;浊恶海,济人之津筏也!尝自誓云:“宁以此身代大地众生受地狱苦,终不将佛法当人情。”烧乃翁碧岩之板,揭洞上密传之榜,排郑尚明默照之非。其以天下至公,为无上大法施主;有祖以来,一人而已。

  《元叟行端禅师语录》卷八云:

  济北之道,至大慧,如朗日丽天,何幽不烛?如疾雷破山,何蛰不醒?呫呫动其喙,腾妬谤之焰者,非盲与聋则不为也!一时文章巨公,弃所学,执弟子礼,如李汉老、韩子苍、冯济川、张无垢辈,骈肩累迹,殆不可悉说;其光明俊伟,绝出古今矣!

  大慧宗杲度人极众,甚至当时名重公卿的李汉老、韩子苍、冯济川、张九成丞相(无垢居士)都是在大慧座下得悟者,也都以弟子之礼奉侍大慧,无人敢谤之者。或有诽谤之者,诚如元叟禅师所说的:假使有人叽叽喳喳的不停颠动嘴巴,腾起忌妒诽谤的火焰来,这种人若非佛法中之盲者、聋者,是不会作这种事的。

  《元叟行端禅师语录》卷八云:

  菩提达磨,以摩诃迦叶所得无上正法,来止中土直接上根。其后支分为二,心印独付于曹溪,派别为五,而宗风大振于临济。至大慧,而东南禅门之盛,遂冠绝于一时,故其子孙最为蕃衍。

  虎丘一脉因为住持天童山宏智正觉的道场,正因为证悟如来藏很困难,后来就渐渐的回到宏智正觉的默照之法,在大慧入灭后六十年,就已经落入离念灵知心,失去宗门真旨而没落了;所以临济一脉至虎丘、大慧以后不过五代,已经都是大慧后人的天下了;天童山的虎丘后人,传了五代以后只能在表相佛法上用心,只能弘传离念灵知了,这都是因为不肯实修求证如来藏,而乐于极易证得的离念灵知心境界,故只弘扬默照禅之法。有心绍继佛法宗门正义者,万勿再以默照之法而堕离念灵知意识境界中。

  又如《大光明藏》卷三赞诵克勤圆悟云:

  大慧曰:“老和尚好处,衮在大波浪里。”人莫得而窥(人人都无法窥知圆悟大师之意)。室中炉鞴不少假借(在方丈室中锻炼弟子时,种种手段都是不通人情的),得人如佛性泰、大慧杲,皆跃冶之金;谓之不祥,可乎?住夹山,则评唱雪窦;好事者编为碧岩集,皆慈悲之故。学者不本其源,徒见其事,狎玩至使人目之为碧嵓集,可不痛哉!非大慧扫除绝灭之,几为窠臼。杨岐之道复振,吾妙喜之力焉。

  禅门常言风穴延沼为仰山所谶记未来再世之人,其实不然!大慧方是早被谶记之大德,是故大慧若出世住持正法者,必有一番大作为也!此事古人自有评论,不待平实说之。譬如《联灯会要》卷九记云:

  沩山问仰山:“黄檗只嘱临济一人?别更有在?”仰山云:“有。只是年代深远,不欲举似和尚。”沩山云:“但举看,吾亦要知。”仰山云:“一人指南,吴、越令行(在吴与越二地,禅门正令将会流行),遇大风而止。”丛林皆以风穴沼禅师当是记,或者曰:考其年代,风穴夜襄州华严作维那时,与廓侍者同夏,即朋辈也;廓尚及见德山,沼虽不见临济,已致身丛林久矣,安得年代深远乎?又云“吴越令行,遇大风而止”,皆无所谓(都没有讲到正确的真相)。此记盖预谶妙喜也!妙喜为临济十二世孙,可谓年代深远;先住吴之径山,后住越之阿育王,可谓“吴、越令行”也。

  故说大慧方是仰山谶记“一人指南、吴越令行”之人也,后来宗门正令果然行于闽南越地及育王山吴地;大慧宗杲晚年又回住于吴地径山,直到流星犹如大风吹堕大慧所住明月堂旁,大慧妙喜之宗门正令始告终止。由是故说大慧方是仰山谶记之大弘佛法者。